久病识友长知识。
本人无大病，却患职业病——咽喉炎，于是跟医生结下不解之缘。第一位是年轻漂亮的女医师，她让我张大嘴巴，拿竹片往下一压，手电一照，长“啊”一声，她就宣判:慢性咽喉炎，于是我开始吃“素”生涯，从螺旋霉素吃到头孢霉素，似为增加花色品种，外加一个“瓜”(桂林西瓜霜)、和一棵“草”(冬凌草片)。
然而，诚心吃“素”，病惰却未减.这位佳人倒大度，主动建议我转诊去中心医院，做理疗试试。
所谓理疗的全称叫电频经络理疗，样子却吓人:先用带子围住颈部，象套条狗，又套住手掌，然后通电，一通电全身便激烈抽搐一下，真像触电。约三秒钟道一次电，每次治疗约三十分钟，就是说要抽蓄六百次，抽搐得我稀里糊涂，但护士小姐是和蔼可亲的，好几次放弃中午休息给我优惠，宽慰我说这是最新疗法，坚持下去必有好处.
可是，在我连续抽搐了上万次之后，决定不再“受刑”了，因为病魔竟然是“铁打金刚”，丝毫不见悔改。
都说人心不古，我却遇上了热心人。在我久治不愈的困境中，一位阿胡子药剂师笑眯眯向我介绍了五官科主任叶传基医师。凭良心说，俄国谚语“试试不犯错误”，当初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态踏进他的诊室的。
一上来就与众不同，常规之外，他用左手抓住我的舌头拼命向外拽，似要拔出我的喉管，除了也叫我喊“啊”之外，还要我喊“衣”字，弄得我青筋猛暴.这样折腾了半天，他清楚地告诉我，放心，没有发现严重症状，但病得太久了，西药不会再有效，只有吃中药试试。
我怀疑我是否在做梦:这里明明不是中医门诊，他又是中国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怎么开起中药方来了?
他还问我肠胃可好，这可是中医师的那一套啊！这真是稀奇，好吧，不是说“试试不犯错误”吗，死马当活马医吧。
谁知，奇迹竟出现了，两个月前，两个人面对面说话都感到困难。声带上似乎蒙着一层粘膜，如今发声通畅，而且是高中低音齐全，嗓音清亮，我真是久违了。我带去两本小册子相赠，送不起也送不出红包，他也不会收。
“我这开的是‘自由’方”
啥？开药方也有自由民主，平等博爱?
叶医师见我不理解，就大眼亮闪闪地告诉说，他开的药方正宗中医说看不懂，是自己瞎摸的。一般开的方子叫成方，已经过多年临床检验，制成的药就是中成药，这种药效往往不显著，因为要考虑到普遍性，这就要照额到许多方面，照顾多了重点就不突出.西药治疗、器械治疗也都如此。“自由”方就可加强针对性，因人而异，加重某几味药，如此而已。
“原来如此！怪不得有人追求自由主义。”
“不！”叶医师依然目光河炯地说，“自由是在许可范围内的自由，任意自由无边也不行。我问你肠胃怎么样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不好就不能用。中药是很讲究辨证的，配伍一说就是告诉不能自由主义。没有自由不行，自由也要有度，这也可说是‘药方中的哲理吧’。”
我又一次说了句:“原来如此！”
刊于1994年2月1日《上海供销信息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