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小说纯粹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无法刹车
陈佩君
让大海给你诠注爱的苦涩/让潮汐声漫过你的心墙/漫过你不曾设防的堤坝/你成为大海的呼吸/完成深潜到翱翔的过程
—— 题记
3
当曲汇河拎着蛋糕终于踏进家门的时候,温柔吃惊不小,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甚至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大白天活见鬼了?愣了半天,终于把陌生的目光朝向曲汇河,小心翼翼地说,你总算从遥远的西北利亚回家了。曲汇河放下手中的蛋糕,奋不顾身一把抱住温柔,说,你在说些什么胡话?什么西北利亚?不就是崇明嘛,现在我彻底回来了。
彻底回来了?温柔甩开曲汇河,向后退一步,又问,你总算认识回家的路啊?我是不是在做梦?温柔不敢相信眼前是事实的一幕。多少年了,她像活寡妇一样守着这个家,承受着一个正常女人所不能承受的心理压力。她经常看见邻居在她眼皮底下窃窃私语,她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她也想躲避那些人的目光,每次从家里走出来之际,先从猫眼里要张望一下,看看有没有动静,然后再轻轻地打开房门。然而这一切还不管用。有一天早晨,温柔和平常一样,先在猫眼里张望一下,然后打开防盗门,刚左脚跨出房门,右脚还没有完全跨到门外,隔壁张阿姨便急忙从屋里奔出来,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温柔,嘴两边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温柔像做贼似的,连忙反锁防盗门后,匆匆奔下楼。
温柔自从搬进这幢大楼后,曲汇河只与邻居们照过三次面。如果一次也不照面就罢了,可曲汇河偏偏与邻居照了三次面,而且每一次都向左邻右舍显示出他就是这一家的男主人翁。男主人翁突然消失在这幢楼里,那些会嚼舌头的人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嚼舌头的好时辰,把所有想象都用上了。如今,曲汇河突然回家,这种被逐渐褪色的想象怎能不复燃起来?
曲汇河下意识地重新把温柔抱住,说,都是我不好,该打该骂全由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回来真的是彻底的,不再离开你。曲汇河心里盘算过,蒋栋梁已有意要收购崇明家具厂为度假村,即使以后重新要他在崇明坐镇,他也得把温柔带在身边,不能像以前那样,尽听乔老板馊掉的话,什么红旗不要倒,彩旗要飘飘,让他鬼迷心窍入了魔。曲汇河心里也思量过,不急于让温柔接受他的诚意,他相信自己的能力,权当向温柔第二次求婚,男人龙门可跳狗洞也能钻。
幸好蒋栋梁懂得做人的规矩,他让曲汇河正式上阵前,特意登门拜访了一次,曲汇河有一种得意之感,他觉得蒋栋梁是给足他的面子,如果在过去乔老板的手里那是从不敢有这样想法。他知道,蒋栋梁这样做是要让温柔有一种信任感,不用带着质疑每天与他过日子。然而,这只是出于曲汇河的希望,温柔却不敢往深层次去想,有几个男人不是在口是心非中过完一生呢?
曲汇河比我小吧?那我叫你弟妹吧。蒋栋梁朝着温柔微笑地说,我是搞养老事业的,创业初始阶段确实会有一些困难和辛苦,若曲汇河不能及时照顾到你,望你能多担当一点。蒋栋梁知道,有些话不能再说下去,否则会有些尴尬。在借一步说话之际,蒋栋梁要曲汇河想清楚,若没有想明白,他允许给他时间去想。曲汇河毫不犹豫地回答,想清楚了,他决定跟着他干。
当曲汇河正式踏进上海龙泉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第一天,蒋栋梁就让他开车去找黄伟亮的踪影。曲汇河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没有目标性地找,是徒劳的,即使你知道他有可能去的地方,这样找会带来他的防备心,倒不如你把黄伟亮的照片给我,说不定我在随便溜达中找到他。
蒋栋梁觉得确实有些道理,次日一早从公司的档案里取到了黄伟亮的照片,然后交给了曲汇河。曲汇河在黄伟亮照片背后写下了黄伟亮的名字,随手放进口袋。是晚回家,温柔在挪动沙发上的衣服时,无意把曲汇河的上衣掉在地上,因为袋口朝下,袋内的照片不由地滑出来。黄伟亮的一尊肖像明明堂堂地亮在温柔的目光下。你的口袋里怎么会放这个人的照片?温柔好奇地问道,
你认识他?曲汇河好像比温柔更好奇。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只不过隔壁张阿姨家开了棋牌室,他是常客的原因吧,几次敲错了门。温柔说到这里,心中的怨气又油然而生,怨气的根结自始至终与曲汇河有关,曲汇河耐心地听着,听着听着,又一把抱住温柔,一边说,以后不会让人来敲错门了,一边心里嘀咕着,黄伟亮啊黄伟亮,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然而,一连几天守株待兔却没有等到,倒是他陪温柔在多伦路文化名人街老电影咖啡馆喝咖啡时,却有了意外的收获。老电影咖啡馆,是用时光雕刻的咖啡馆,他俩并不浪漫,只是男人陪女人逛商场脚有点麻了,才顺道来到此。一杯蓝山咖啡,甘酸苦都具有的味道,倒是蛮适合温柔的心情。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顺道而来,能够与消失几年的他坐下来,品尝一杯咖啡,希望能扫去今后生活里一些不该拥有的东西。
我真佩服女人逛商店的本事,男人不行。曲汇河一边大口喝着杯中的蓝山,一边说。
咖啡是品的不是喝的,你这样喝咖啡真是委屈了咖啡的心情。温柔的语调里夹着一丝委屈,随即端正了曲汇河的举止。曲汇河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我这么多年没有回家,发现你变成小资女人了。
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曲汇河不提“回家”这个词倒也罢了,但提到此事,温柔憋了几年的气,又如洪山爆发似的,与他争辩起来,眼泪情不自禁地喷涌而出。我的品位是女儿教出来的。不管怎么样,女儿很争气,出国有了自己独当一面的天地。温柔说着,微微抬起头,想到桌的右上角去抽餐巾纸,眼角不慎瞥到从门外走进来她照过几次面的黄伟亮的身影,还有在他身边一位陌生的女子以及跟随后面的一位陌生男子。想躲,却已来不及,黄伟亮早已上前打招呼。
黄伟亮看到温柔,第一句话就说,这次我没有敲错门,真不好意思。说着,两个眼珠不时朝身边的曲汇河打转。曲汇河听着黄伟亮堂而皇之在挑逗温柔,便上前一把要抓住黄伟亮,被黄伟亮后面的男子连忙阻止,这位先生,你就是蒋栋梁新招来的曲汇河曲先生吧?我叫章志忠,是蒋总的朋友。
曲汇河疑惑地看了看章志忠,嗤之以鼻,蒋总会有他这样的朋友?蒋总真是瞎了眼。然而黄伟亮的那一双眼珠继续在曲汇河身上打转,心想,你就是棋牌室张阿姨说的,人间蒸发把老婆扔在家中不闻不管的男人啊!
你就是蒋总说卷款逃走要抓的那个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蒋总浪费了人力财力也没有把你找到,原来你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曲汇河好像记起了照片上的那个人,恍然大悟道。
怎么啦?蒋栋梁身边又多了一个狗腿子?黄伟亮思路敏捷,接着曲汇河的话,说,蒋栋梁是过河拆桥的人,你做他的狗腿子,早晚也要把你的腿废了。
也把我的腿废了?莫不是蒋总已下过狠咒,一旦抓到你,要把你的腿先废,所以才心慌说要把我的腿废了。曲汇河一边哈哈大笑起来,一边伸手又想要现抓黄伟亮,准备交给蒋栋梁,却不料又被章志忠抢先阻止,朋友,别冲动,蒋栋梁正在被公安查询中。
蒋总被公安查询又怎么啦?他是在做养老事业,不是在搞偷鸡摸狗的事。曲汇河理直气壮地回答的同时,也不自觉地联想到过去那个乔老板在做政府的擦边球的事。人的风水轮流转,也许蒋栋梁没有越过倒霉运,碰上这些小人罢了。
蒋栋梁是个过河拆桥的人,与你明说,我就要惩罚他一下,我也可以这样对你说,是我提着现金举报给公安局的,举报他拿了老人的钱去放贷。黄伟亮也冷不防回答曲汇河,曲汇河心里不免犯憷,蒋栋梁真的比我那个乔老板还厉害吗?然而没等曲汇河想清楚,黄伟亮指了指眼前的空位,对曲汇河说,今天我约两位来此就坐是有事情的,你若想听,不妨可以坐下来参与一下。其实,我明白你只不过是打工的,你若是一个路道粗广的人,也不可能兜圈子来找我?
站在一边的温柔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连忙拉住曲汇河的袖子,要他赶快离开此地。这个时候黄伟亮像疯了似的,突然从包里取出一张纸,举过头顶,朝着已被温柔拖向门外的曲汇河,大声地高喊,你来看看我手上的这张纸,上面写的是什么?
曲汇河下意识地站住,但没有回头。黄伟亮说,你不想看,也没有关系,就让我来告诉你,你听完后不信也没有关系,你可以回家耐心地问蒋栋梁,是不是有这么回事?没等曲汇河反应过来,黄伟亮把郁向阳的名字叫了出来。他告诉曲汇河,郁向阳的名字在这张协议的纸上,也就是说,她和他是同伙的,别误认为她现在为蒋栋梁做了多少事,蒋栋梁谋了多少利,也许这都是打入敌人心脏的一种手段。
在西北利亚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家?温柔的头一下子被炸开,眼前一片漆黑,抓住曲汇河的袖子,埋怨道。而咖啡馆外面,到处射放着明媚的阳光,到处炫耀着五彩纷呈的颜色,想当初她几次三番要曲汇河回家,可每次都被曲汇河一句“你烦不烦”的话给堵回去。而曲汇河如今真的回来了,她又觉得不是她烦他,而是他在烦她,把她平静的生活彻底搅乱。
其实,五个人联名起来订了这份罢黜蒋栋梁协议,曲汇河多多少少刮到一些风声,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却搞不明白,今天既然遇到了黄伟亮,无论如何也要向蒋栋梁汇报这件事。从咖啡馆走出来后,他就有打电话给蒋栋梁的意思,却被温柔阻止。你疯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老板是要黄伟亮的人,你不把人送到他面前,只打电话给他,你不是在讨骂吗?
讨什么骂?不要说别的,就凭黄伟亮以搓麻将为名义敲错门这个举止,我就得找个机会好好揍他一顿。我也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总让他敲错门?曲汇河一股气地打开闸门,便不知道如何关上了,气得温柔身体发抖,眼巴巴地看着他,眼泪“哗哗”地流出来,从喉管里喷出一句话,你无耻!
我无耻?你自己好好去想一想。我劝你以后别管我们男人的事,你难道没有看见在黄伟亮身边还有一个叫章志忠的人吗?他才是矛盾的焦点呢。曲汇河顾不上温柔的眼泪,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手机,拨通蒋栋梁的电话,详细地汇报今天所发生的事,只听到蒋栋梁连声说“好”。曲汇河得意之余,正想回头告诉温柔,瞧瞧,男人的目光是远的。然而,一回头,温柔早已消失街前。
也就是这一天之后连续一星期,曲汇河与温柔处于打冷战状态,曲汇河似乎老毛病又犯上,索性不回家,有一天,蒋栋梁请他小酌时,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便一直追问到底。当得知这个原因而闹情绪别扭,他回答曲汇河,男人有时无理也会变得有理,在女人面前争面子称什么英雄呢?他劝曲汇河,趁着彼此心中还装着对方,赶快回家,否则后悔药买不到。于是,曲汇河被蒋栋梁劝说回家。然而在路上想好的话,回到家却被温柔一句又一句冷言冷语,又似乎忘记一切,唯独那黄伟亮敲错门的事死死地钉在他的脑门里。
黄伟亮这种人难道不该打?就凭他搓麻将敲错门这个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就想打他。曲汇河早已把蒋栋梁的那些劝说抛在脑后。温柔原本想假如他能求饶也就算了,但是看到他死不改悔还理直气壮,气得把手一挥,你走吧,你有种当场抓住黄伟亮,给他一个嘴巴子,可惜我听见的只是风声没有看见雨点,你这些年来在西北利亚学到什么?我不想看到你。那一晚,一个睡客厅一个睡卧室,整个一夜黑沉沉的,好像天再也亮不起来。幸好次日蒋栋梁来电说,要曲汇河和他一起跑一趟新疆,才让曲汇河逃离黑夜,解脱一时喘不过气的境遇。临走之前,曲汇河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来到卧室门外,敲了几下门,对温柔说他刚才接到蒋总的电话,要他马上随他一起去新疆,他不在家的时候望能多照顾好自己。等到曲汇河随蒋栋梁走后,温柔独自一人向春秋旅游公司报了名,准备到外地去放飞一下不愉快的心情。
而这个时候,蒋利正好把募捐得来的3万元亲手交到郁向阳手中的时候,公安局有关人员来上海龙泉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蒋利不等公安开口,便开口解释,蒋总出差到外地,因为我们“候鸟式”养老不是口号,需要实地考察,实地考察也不是一句口号,要靠人去实干。公安看了蒋利一眼,问,你能代表公司的法人代表吗?换言之,你能担保法人代表的合法经营权利吗?我们不管什么“候鸟式”,最基本的养老院实地存在吗?
当然存在!朝阳养老院不是实实在在的养老院吗?蒋利原本想驳回公安这一说法,却不料公安把蒋栋梁的历史翻开来,翻到他放高利贷的篇章里,让蒋利傻眼。蒋利心想,老爸的历史公安也要追查吗?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如果当初不是老爸蹲监狱的原因,老妈怎么会和老爸离婚呢?在她成长的记忆中,老爸喜欢做冒险的事,做有挑战性的事。其实说到底,这有什么?邓小平也曾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过呢,最后不也是成为一代伟人了吗?
公安拿出农业银行的一份房屋假买卖合同,很严肃地告诉蒋利,如果不是这份假合同,还不会这么快发现蒋栋梁的养老院的水这样深。蒋利接过对方手中的假买卖合同,突然感觉拿着一个滚烫的烘山芋。这份假买卖合同上的名字不是她的同学小凤吗?阳光小区8号101室的王户主因背上赌债,有一次托朋友找到蒋栋梁,想借钱能及时还上赌债。蒋栋梁问房屋是否有?王户主起先没能理解清楚,原以为蒋栋梁要没收他这套仅有的房子。当蒋栋梁说,到银行签个房屋抵押贷款合同,然后让一人办个房屋假买卖手续。
当时蒋利就马上想到了小凤。她是蒋利小时候在广西的伙伴,蒋栋梁蹲监狱的时候,是邻居小凤一家帮着来照管蒋利。所以,当有一次蒋利来上海看望蒋栋梁的时候,她便请求蒋栋梁能否让小凤来上海打工。不久,小凤如愿来了上海,在蒋利的帮助下,找到银行三产的一份差事,就是每推荐出一张信用卡拿一份提成。蒋利觉得这点收入简直是杯水车薪,远远解决不了小凤汇款回老家的事。
于是,蒋利让小凤充当了这个房屋假买卖的角色。起先,蒋利找到小凤的时候,小凤很犹豫,但又经不起蒋利给她带来的诱惑。不就是与政府打个擦边球吗?为了家人,也得牺牲一下自己。小凤想了想,便很快答应下来。
蒋利现在恍然明白只要有一个月不缴银行贷款,银行就会找上门。大概是银行找上门的时候发现住在里面的仍然是王户主,而不是小凤,发现有蹊跷,便通过公安部门,找到给王户主亲自操办的蒋栋梁。
蒋利揣着这个像刚刚从火炉里提炼出来的合同,烫得浑身感觉钻心的灼痛。她不知道如何去向小凤交代这件事。她只能望着公安人员,无语。
别看我,我们已经找过小凤,她已经如实交代。公安突如其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语气平淡得旁若无人,仿佛在和自己在说话似的。蒋利不知所措,她用目光在怀疑对方的目光,心想,不可能,如果他们已经找过小凤,那为什么小凤没与她联系呢?
当蒋利取出手机的一瞬,公安很敏感地想阻止。蒋利能动地向后一退,问,我能不能与小凤通电话?公安点头说可以,但必须当着他们的面通电话。当蒋利拨起小凤的手机号时,却处在关机状态,让蒋利下意识地抬起头,两眼朝向公安,发急地问了一句话,是不是你们让小凤关机的?有什么事都冲我来,不要两头都吓唬。鸡蛋怎能碰得过石头?眼看再这么下去,即使蒋利表面上占了便利,但到头来倒霉的不也是蒋栋梁吗?于是,郁向阳急中生智上前劝阻,和公安赔礼,说蒋利口无遮拦,不懂轻重缓急。然而,郁向阳话锋一转,说,这种事应该找我们蒋总本人,否则口径不一致,又有文章可做,使得大家都有些尴尬。不妨等蒋栋梁出差回来,我们一定会如实传达。说着,郁向阳拉了蒋利一把,示意让她不要和公安顶嘴了。
一场风波在郁向阳委婉的话语中暂时告一段落,同时也让蒋利欠下了郁向阳一份人情债。蒋利说,等我老爸回来我一定会汇报情况,是你站出来平息风波的。郁向阳向蒋利笑笑,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慢慢再说也无关紧要,只是担心人家会不会再找上门来?
事实上也是如此,是晚蒋利又打电话给小凤,小凤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然后打给蒋栋梁,想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他,谁知蒋栋梁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没事的,不要大惊小怪,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还没有等蒋栋梁回来,小凤的父母亲自来到上海找蒋利了。小凤的父母一见到蒋利,便说,姑娘,我们从小看你长大的。你父亲蹲牢狱的那些年,是我们帮着你母亲一起看护你的,这些你不能忘呀!
蒋利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摇头,泪水已夺眶而出。小凤的母亲看到这一情景,心一下子软下来,两个手指轻轻地拉了一下蒋利的袖管,说,孩子,不要哭,我们当父母的也是急,我们相信你的父亲老蒋是不会害我们小凤的。
蒋利收起委屈的眼泪,抽泣地告诉他们,我老爸不是那样的人,请您们一定要相信。等我老爸出差回来后,我一定让他去广西找您们。蒋利向小凤的父母承诺之后,并妥善安排了他们这些天在上海的住宿,次日又为他们买好返程的飞机票。返程那天,送他们到飞机场时,再三要小凤的父母回去转告小凤,她俩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有她蒋利吃的,就不会忘记给她一份。蒋利这一番话和这些天的善举,感化了小凤的父母。最后蒋利是看着他们不停地流泪不停地擦泪上的飞机的。
其实,蒋栋梁与曲汇河去新疆之后又去了广西。这些天人就在广西。蒋利在电话里也知道蒋栋梁在广西为签一份合同而奔忙着。蒋利听蒋栋梁说起过广西阳朔有一幢三层楼面的房子,通过微信传发给了她。开始的时候因租金问题始终没有达成协议,蒋利不明白老爸现在为什么会那么快与房东签下三年的合同?
蒋栋梁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只是现在不能和任何人讲。然而,当蒋利把这些疑虑和问题告诉给郁向阳时,郁向阳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猜不透蒋栋梁葫芦里究竟埋的是什么药?
郁向阳这段日子一直处在七上八下状态中度过的。她猜不透蒋栋梁到底会在想什么?如果自己做得不到位,不能掩盖自己内心真实的东西,相反会把事情搞砸。但转而一想,既然现在蒋栋梁把她抬得那么高,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公司的中心。所以,对于她来说,好像如果再不问清楚,地球就要爆炸了。
于是,当她打通蒋栋梁长途,先向他汇报了房屋假买卖,公安找上门来了,小凤的父母从广西赶到上海了,不过这些事都被她打发了等等。蒋栋梁听后,感谢了一番。郁向阳觉得自己已铺垫好后面想要说的话,于是,便以领导的口吻问蒋栋梁为什么到处建基地?蒋栋梁起先被她这一口吻一时愣住。但是一想到她的业绩,也就没有说出过激的话来。蒋栋梁只是心平气和地回答她,我不能坐以待毙。当郁向阳再要问下去,蒋栋梁马上回答,能否等我回来再说?
郁向阳很失落,但又不甘心,她在盘算未来的时候,谁知黄伟亮冷不防地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她盘算的计划突然被掏空似的,使她无的适从。黄伟亮烂醉如泥时告诉她,与他们签名的协议这件事已告诉了曲汇河,并说她是奸细,是打入敌人心脏的卫士,黄伟亮提醒郁向阳,曲汇河这个名字应该听到过。
我是怎么情况下签这个名,你心里最清楚,况且蒋栋梁是不会相信的。郁向阳咬着牙狠狠地回答。
你是怎么情况下签的名?总不能我要脱你裤子,你才不得不签名吗?你这个老女人,还不看看自己的年龄。黄伟亮冷冷地说。郁向阳从牙缝里挤出“你无耻”三个字,便挂断了电话。然后等待的是她七上八下的一番思想折腾。刚才黄伟亮问她是否听到过曲汇河的名字?她郁向阳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天蒋利生日圆桌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曲汇河的旁边座位上,她清楚地记得她要上卫生间时,必须要曲汇河站起来让位她才能离席,曲汇河故意不让位,除非她当着桌上所有人的面说出为什么会在罢黜蒋栋梁的名单上有她的名字?最后是蒋栋梁与蒋利出来为她解围才平息了这场风波。虽然她回到桌子上后彼此再也没有发声音,但她深深地把曲汇河印在脑子里,心里在想,我与你不会是同道。
郁向阳被黄伟亮这么一提醒,脑子里好像有了一点头绪。她想首先考虑的切入点就是如何不能让曲汇河受到蒋栋梁的信任,或者让曲汇河与蒋栋梁之间必须要有矛盾冲突。郁向阳的脑子里在盘算,先做哪一步然后再做哪一步。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那天蒋利生日酒席结束的时候,蒋利要温柔的名片,温柔说她没有名片,但可以留个号码给她。于是温柔用笔在纸上写下家中的电话号码,蒋利用手机输完温柔给她的联系号码之后,随手就把留有电话号码的纸扔在地上,而郁向阳悄悄地拾起来,放进包中。
于是,郁向阳在包里翻出那张被蒋利扔在地上的纸,在得知曲汇河随蒋栋梁去新疆与广西出差时,拨通了温柔的宅电。当温柔接到郁向阳的电话时,郁向阳使出做传销的本事,与温柔套近乎,七转八拐,让温柔栽到云雾里。郁向阳暗暗想,反咬一口也是一种策略,你可以说我是奸细,难道我就不能说曲汇河的老婆也是奸细吗?如果这一计不成,那么再换另一计,我就不信是男人会沉得了这口气?
在男人的世界里郁向阳滚打了一辈子,难道她还不知道男人到底需要什么吗?无论是黄伟亮还是曲汇河,甚至是蒋栋梁,是男人都有他光鲜的一面,也有他丑陋的一面,曲汇河为什么会辞去原来的工作,这点破事已谁人不知?这点破事将它延伸开来不是分分秒秒的吗?黄伟亮搓麻将故意敲错门难道全怪长舌妇的那一张嘴吗?郁向阳相信自己一定有空子可钻,在与温柔通了一次电话之后,更加证实温柔不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
4
“春风”洗浴房的一群年轻而又美貌的小姐们,排着队,正等着有人点上自己的名字。其中有一位名叫强草鹤的少妇,涂脂沫粉,穿着一条超短的白色裙子、露着肚脐的白色T恤和趿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站在门角边上,好像在等着一个人。
正当有人要点她的名字时,谁知黄伟亮悄悄地来到她身旁,用身体抢先挡住,一手将强草鹤的小腰揽得紧紧的。强草鹤给人抛了一下媚眼,意思好像在说,下一回吧,这次不行了。随后,她把身体靠在黄伟亮的肩膀上,双双走进名叫“丹凤朝阳”的包房。
包房里,升腾着一股浓浓的雾气,裸露的身子在朦胧的雾气里,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黄伟亮赤裸裸身子,躺在按摩床上,闭上眼睛,舒服而又放松地让站在他身旁的强草鹤全身抚摸着。而白色的雾笼罩着强草鹤那一身白晰皮肤,使早已埋下的欲望迫不及待地向外喷发。
黄伟亮欢愉地抱住强草鹤,感慨地说,宝贝,你是我的绩优股啊!强草鹤的身子当然顺水推舟地朝向黄伟亮,两个赤裸裸的身体贴在一起,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却被欲望的肌肤包着,使得心怎么也跳不出真实来。
强草鹤柔柔地回答黄伟亮,我哪儿会是你的绩优股啊?儿子还未从我肚里出来就成了没爸的孩子,私生子的妈哪会是你的绩优股?也许可能要成为你废票一张了。说着,伤心而又生气地将嘴唇贴在黄伟亮的欲望上。黄伟亮的整个身体被周围的雾气蒸得像一块发酵的糯米团,膨胀着。他紧紧地把强草鹤的头按摁在自己的膨胀着的欲望上,向她发誓,谁都能死,唯独她不会死。
这句话确实是黄伟亮的真实话,也是黄伟亮不止一次与强草鹤说的话。黄伟亮并不是在“春风”浴室里才认识强草鹤的。强草鹤是只身一人来上海打工的安徽妹,房子正好租在黄伟亮家的隔壁。有一次,强草鹤的钥匙忘带,没法开门进去,黄伟亮自告奋勇地从自家阳台爬到强草鹤家的阳台上,顺利地让强草鹤进了自家的门。
强草鹤千谢万谢,而黄伟亮一边说不用谢,但一双眼睛却贼贼地看着强草鹤那对丰满的乳房。强草鹤自认为在无依无靠的上海,能得到黄伟亮的相助,就像在上海找到了根一样。所以从那天开始起,她对黄伟亮言听计从。黄伟亮也不是不识货,他一搭脉就知道强草鹤是几斤几两的人了。当有一次黄伟亮在外赌博输钱之后,便把主意打在强草鹤身上了。他直白地问她,帮别人打工能挣几个钱,如果我帮你介绍一个赚钱即快又多的工作,你敢去吗?强草鹤不假思索地回答,又不偷不抢,为什么不敢去?
就这样,他们私下签下一份协议,到了春风洗浴房工作之后,强草鹤每月要上交给他一千元,凡是他介绍去的朋友,强草鹤要抽一份子作为奖金给他。因此,对于黄伟亮来说,强草鹤当然是他的绩优股,谁都能死,强草鹤怎么能死呢?她死,一棵摇钱树不是没了吗?强草鹤为了能让钱来得更容易轻松一些,就答应了黄伟亮的要求。当然后来强草鹤觉得自己有些吃亏,动足了脑子想法隐瞒实际的收入,却没有想到黄伟亮在洗浴房里有为他通风报信的内奸,强草鹤被黄伟亮三哄二骗就说出真实。后来强草鹤索性按规定把钱交给黄伟亮时,心里也想过这个问题,权当黄伟亮是她强草鹤在上海一个跳板吧,这个跳板她一定会跳过去,希望一定会向她招手。
想到此,强草鹤狡黠地问黄伟亮,为什么?黄伟亮一股作气地从按摩床上站起,然后抱住强草鹤,冲向浴池,狡猾地笑着回答,因为你是我的绩优股。强草鹤拍打着黄伟亮,说,真不知道你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上次让我和你去老电影咖啡馆,这件事你和章志忠策划得如何了?而你为啥要把那个曲汇河成为矛盾焦点?你总不会想打算把我推荐给章志忠与曲汇河吧?
黄伟亮紧紧地抱住强草鹤,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太聪明,不愧是我的绩优股。我准备想借章志忠的手打死蒋栋梁。他不想放过我,哼,我还想不放过他呢。看谁耗得过谁?强草鹤吃惊地看着黄伟亮,眼前掠过一丝惊慌,她不知道黄伟亮心里的仇恨种子会不会蔓延开来?
你怕了吗?你不想想老家里的儿子,还有你几个未成年的弟弟以及上了年龄的父母亲吗?你不活出点人样,一家老小怎么靠你?而你又拿什么来供养他们?黄伟亮字字句句像把刀一样卡在强草鹤的脖子上,让她不得不果断地做出选择。是的,为了亲人她也要不择手段。
我怎么会怕?当时儿子在我肚里的时候,男人就离开了我,我也没有怕过,照样把儿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现在为了儿子有好的生活,为了家人不需要风里来雨里去,我有什么不能做的?强草鹤的泪水含在眼眶里,却用强硬的口吻回答黄伟亮。黄伟亮一把抱住强草鹤,用舌尖舔在强草鹤的眼睑上,然后轻轻地对她说,确实不用怕,是生活在逼你,而不是你在逼生活,我们要同舟共济。说着,黄伟亮抱住强草鹤,跳进水池中。
正当黄伟亮与强草鹤鱼水之欢谈得正兴的时候,手机声响了。黄伟亮听到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于是他自然把背朝向强草鹤。强草鹤不是不懂男人这种小小的心思,但自己的位置还没有着落,其他人怎么可以抢她的地盘呢?于是,不等黄伟亮的身体完全转过去,便硬把他的头拨回过来,并将自己的耳朵靠向他的手机,想听听是哪个女人打来的?黄伟亮心虚地把电话挂了,谎称是蒋栋梁打来的,并接着前面的一句话补充说明,蒋栋梁是耗不过我的,因为我比他年轻,现在想起来求情了,我是不会理的,我铁了心要和他斗到底。他还想搞什么养老院?想把所有的光彩涂在自己的脸上,就去做他的白日梦吧!
黄伟亮一提到这件事,牙齿会咬得咯咯响。我黄伟亮不就是好赌吗?口袋里没钱了,开口问你蒋栋梁要几钱,又怎么啦?平时你在众人面前不是口口声声说张三借你多少钱,不用还,李四借你多少钱,不用打借条吗?怎么到我这里,不但不给,还受到你的教训呢?你蒋栋梁算是老几?
强草鹤听到了黄伟亮咬牙所发出的那种可怕的声音,害怕地用手在他的脸颊上,顺着抚摸,倒着轻柔,将信将疑地看着黄伟亮,说,我好像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会是蒋栋梁特地打来向你求情的呢?黄伟亮显得有些不耐烦,他问强草鹤,刨根问底的女人是可爱的女人吗?他要强草鹤明白,他要带着她去干一番事情的,别为乱七八糟的事去斤斤计较,否则他真的要与她一刀两断了。
强草鹤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她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的货色,如果黄伟亮真的答应要把她带出去,不再干整天为男人擦洗睡觉活的话,那不就是等于自己重新做人了吗?如果重新做人,而且能坐上养老院院长的位置,那么意味着从此以后不要在家乡人面前遮遮掩掩,而是可以趾高气扬地告诉大家她在上海任了什么职业,更重要的是可以让儿子过上好日子,也让弟弟妹妹吃好穿好。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得罪黄伟亮,否则一不小心突然变卦,这不是让她永远翻不了身吗?
想象有一天能坐到养老院的院长座位上,强草鹤确实做过几次美梦,为了这个目标,也要努力去讨好巴结黄伟亮。当年黄伟亮可以为她从阳台上危险地攀爬过来,说明不能小觑他的胆识,他能从他家的阳台攀爬到她家的阳台,那么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也能从他身上跳过去。想到这些,强草鹤小鸟依人似的躲在黄伟亮的怀里,拣好听的话对黄伟亮说。黄伟亮眯着眼睛,像在问她又好似在说给自己听,我们是在交易一笔生意吗?这笔生意的成本是多少,而成功率又会有多少呢?比如说我攀爬阳台到你家为你开锁,这样的投资我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可是这次呢?
强草鹤望着紧锁眉头的黄伟亮,只听到他嘀咕声,入在她耳里的只有四个字“交易”和“成本”,再也听不清楚他从喉咙里发出其他的字句。来春风浴房的小姐们不都是用身体作为交易换取一份报酬吗?至于成本,一个好的身段好的身体不就是女人的成本吗?强草鹤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猜测黄伟亮就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纠结了。
好了,身体也不能多泡,可以出浴了。强草鹤擦拭干黄伟亮身上的水珠,为他穿上浴袍,然后自己也披上浴袍,双双从浴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不巧碰到赤身裸体的章志忠迎面走来。不知是什么原因,不管穿浴袍还是赤身,都显得那样真实。不需要伪装有钱或没钱,一头栽在水池里,只是起点涟漪,充其量也只有点浪花罢了,绝对不会产生漩涡。
黄伟亮伸出手与章志忠握手时,仿佛已是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似的,握手时竟然有说不尽的话。两个大男人确实得了一种健忘症,有些不合乎常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身边的女人给冷落吧?更何况这个女人与他们之间的利益有相当的关系。强草鹤故意把两个男人攥紧的手分开,装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说,“春风”洗浴房里没有同性恋。两个男人好似清醒过来,分开手,黄伟亮重新把手放在强草鹤的肩上,而章志忠指着黄伟亮,不真不假地说,赤身裸体,独霸女人之外,还想有什么花招吗?黄伟亮起先没听明白,但经强草鹤一个轻微的动作,黄伟亮马上明白过来,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章志忠,说,你这个老贼,再这样下去,准保把蒋栋梁整死。
章志忠指了指黄伟亮身上的浴袍,反问,你也不是一样吗?我完全是拜你所赐,你没有主意哪来我的举动?当章志忠提起上次在老电影咖啡馆遇见曲汇河后,便打探到故事有没有发展?黄伟亮诡诘地问,你说呢?你与蒋栋梁至少有生意上的来往,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故事是朝好的发展还是朝坏的发展都是看自己。说着,他要求章志忠与他保证,已经联手了,就要联手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半路上如跑到蒋栋梁一边去,做叛徒,他是不依的。
章志忠听着黄伟亮这番话,很不开心,这不是在含沙射影吗?前几天去蒋栋梁的公司,不也是受他挑动吗?葱头在前,恶人在先了,还要怎么样?黄伟亮望着一脸不开心的章志忠,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上一句,蒋栋梁给你提1%的利息,你不是认了吗?我黄伟亮又不是傻瓜,你和蒋栋梁是十几年的生意场上朋友,危难之际,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恻隐之心吧?
章志忠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一下子跳了起来,吓得旁边的小姐们胆战心惊。章志忠指着黄伟亮的鼻子,说,别用这种口气说话,要知道你还在被蒋栋梁追踪中。他已经说过,抓住你,就把你脚筋跳断。幸好今天你遇到的是我,如果遇到的是蒋栋梁,你往哪儿跑?总不能往小姐们的怀里躲吧?
你来劲了是吧?我怕他?上次在老电影咖啡馆,那个叫曲汇河不也想抓我给蒋栋梁吗?你以为你不阻止他就会抓我?黄伟亮不以为然地说道。
强草鹤眼看两个大男人收不住话题,便灵机一动,将养老院一事推到他俩面前,提醒他俩,那天在老电影咖啡馆所谈的事,什么时候能兑现呢?并提醒他俩,做这种决定不能拖拉,否则夜长梦短对他俩都不利。
黄伟亮和章志忠互相对视了一下,好像在说,是应该抓紧时间切入正题的时候了。其实,他俩也本来打算约好李鸿鸪下周一起来商量下一步计划,既然今天在浴室巧遇,那么就提前日程事宜吧。
章志忠看了看一边的强草鹤,带着有些调侃的语气说,鸡窝里要飞出金凤凰了,连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吧?强草鹤欣喜得溢于言表,点头,说当然。章志忠诡异地瞟了黄伟亮一眼,然后继续阴阳怪气地对强草鹤说,既然如此,你再体验一下其他男人的味道吧,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养老院的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你得要做好一切准备。
强草鹤当然听得明白章志忠所要表达的意思,脱去浴袍,卷入章志忠的腋窝下,攥住章志忠的腰,一边回应,是啊,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了,所以,趁今夜花好月圆,再给你俩服务一回,一边准备把章志忠拖向浴池,黄伟亮连忙伸出一只手朝向强草鹤,请记上一笔,章志忠是我的朋友,为他服务我是要抽成的。强草鹤狠狠地瞪了黄伟亮一眼,咬着牙咬出几个字,交易成功。
水蒸气迷雾着整个池盆,水不深,但两个大男人还是故意要把自己整个身体陷进去,仿佛不深的水底有着他们要获取的宝藏。强草鹤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索性一把将他们的头坠落水底,呛得章志忠和黄伟亮喘不过气来,两只手胡乱地向上攀升。强草鹤看着他们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一边疯狂地大笑起来,一边说,防不胜防吧?这就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你们俩别想利用我来赚你们的钱,有钱必须三人平分。
黄伟亮的水性好像要比章志忠好一些,他的头先浮于水面,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随手从边上拿起毛巾,擦了下脸,毫不客气地将强草鹤一团抱住,警告她,做人要有分寸,要知道轻重缓急,不要到头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任凭强草鹤怎么尖叫,黄伟亮也不肯放松。从水底钻出来的章志忠,像只水淋的鸭子,甩了几下头上的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恻隐之心的口吻劝黄伟亮别这样,毕竟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没有起步,内部就要斗起来,蒋栋梁若知道后不要乐开花了吗?
谁知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蒋栋梁一个电话打到章志忠的手机上,让章志忠唏嘘不已。他连忙作了一个“嘘”的手势,提醒黄伟亮和强草鹤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随后,章志忠和声悦色地对蒋栋梁说,你和李鸿鸪之间的问题,我已管不着了,但我当然可以帮你推荐一个专门培训过院长的人来……
没等章志忠说完,蒋栋梁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话,你在哪里,我想见你。章志忠看了身边的黄伟亮和强草鹤后,偷笑起来,心想,这辈子看来要和你蒋栋梁扯上了。前几天,若不是紧逼你一步,你会这样轻易让我1%的利吗?他现在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凡事要趁热打铁,只有在心急火燎的时候才能逼出一些什么。
听着对方蒋栋梁那种心急如焚的样子,章志忠一边则慢条斯理地回答,知道了,我明天就想办法来找你,现在我人在外地,不可能飞过来,一边将回忆像沉在水底里的东西一样把它打捞了出来。记得小时候那年,章志忠与蒋栋梁打赌,谁能在三分钟内把煤球扔得最远最多,输者就给赢者五元钱。于是,蒋栋梁为了口袋里多这五元钱,把家中计划供应的煤球搬出来,没等章志忠把煤球搬出来,就抢先一步,等到他三分钟之内扔完煤球,再回头时,发现章志忠早已不知去向。等到蒋栋梁遭到母亲一顿抽打的时候,章志忠则站在墙角偷偷发笑,心里嘀咕,真是一个大笨蛋。
挂断蒋栋梁的电话之后,章志忠一把从黄伟亮怀里的强草鹤拉到自己的怀里,心里还在嘀咕,真是一个大笨蛋,这么轻信别人的话,连我怀里的这个女人都不如。强草鹤被章志忠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尖叫起来。章志忠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明天开始,她的身份要改变了,所以,现在一旦从水里捞出来,意味着脱胎换骨,不再是过去的强草鹤,所以这种尖叫声以后不能有。
黄伟亮将上身浮在水面上,臀部翘着,两只脚像只鸭子,一划一划,闭住双眼,悠然自得,嘴里发出冷冷的笑声,心里好像又在盘算着什么东西。当突然听到章志忠在说蒋栋梁的女儿现在他的身边工作时,黄伟亮顿时眼睛一亮,心想,他怎么会没有想到蒋栋梁还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于是他连忙问章志忠是否有她的照片?章志忠问干嘛?黄伟亮反问章志忠,你说我要干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女儿和眼前的强草鹤差不多年龄吧?说着,一把抱住赤裸裸的强草鹤,再次问章志忠,是男人还能干什么?
章志忠睁大眼睛,摇手摇头,发出声音也有些颤抖,尽管如此,他还是要阻止黄伟亮这种没有人性的举动。你一定会说我是畜生,但你又能好到哪儿去?难道蒋栋梁这个老东西会对你感恩戴德?你别忘记你已经卷入这场战争,你是逃不了干系的人。黄伟亮冷言冷语的同时,发出两道凶险的目光,使章志忠一时慑住,不敢与他再猛撞下去,他知道他有家有业,而黄伟亮是赤手空拳的人,他如果与他一拼,最终惨败的肯定是他而不是黄伟亮。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逃不了干系的畜生,你真不知道,我老婆如果知道我现在卷入这场战争,肯定也会骂我是畜生。章志忠索性向黄伟亮破罐子破碎,显露出自己一无是处,无能为力的畜生。黄伟亮听了章志忠那种趴在地底下的话之后,反倒没撤,只是两只脚用力地拍打水面,让水飞溅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翻滚。被黄伟亮紧紧攥住的强草鹤用力挣扎,并向章志忠求援,章总,救救我,你们要知道,我与蒋老板的女儿一般大啊。
什么意思?难道给章志忠暗示吗?黄伟亮说着,便松开强草鹤,并用两脚把强草鹤踢向章志忠,说,我希望你们都去向蒋栋梁汇报这一情况,如果他不给我一条活路,他女儿的处女身也就难保了。
从洗浴房出来与黄伟亮分开之后,章志忠越想越觉得后怕。虽然说他为了利益与黄伟亮勾结一起向蒋栋梁开弓,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了置于蒋栋梁死地而从他女儿开刀,这还是人干的事吗?不行,无论如何也要让蒋栋梁知道这件事,让他女儿赶快离开上海,否则他真觉得自己真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