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个人被痛醒,满头大汗。
刚才在梦中,我是看见两个背影在依依不舍,他们分手时扯着一些目光,思绪是越拉越长,越拉越细,差点将心都扯出来了。痛,越来越痛,才感觉到是谁在拉扯着我的神经。然后开始麻木,又有点像钝刀锯着神经的味道。接着,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动,又在我的关节随便咬扯。最后,才狠狠地啃着我的骨头。这分明不是幻觉,是一种真实的刑法,其中的滋味真的难以表达。
其实,应该是风湿痛。
记得1982年,我分配到边远的乡村小学校教书,就住在土墙筑的寝室。那小屋在冬天阴冷潮湿,煤油灯上总是冒出一缕缕雾气。因为破烂的窗户逼近很高的土坎,玻璃或旧报纸上就经常流着水。一些老鼠在房梁或桌子上“游行或舞蹈”,留下一滩很难读懂的脚印。想不到,夏天的情况更糟糕。牛毛毡铺地,也只挡不住冒起来的地下水。一间陋室,从早到晚总是淌着水。难怪当时开玩笑,都爱说教书老师“水上漂”。可怎么“漂”得起来?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熬夜,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工作,疯狂地追逐文学梦想,青春的热血沸腾,还真没感到哪点在痛。其实,风湿已经钻入我的体内,就像间谍一样潜伏着。当时,我还一副春风满面、青春洋溢的模样。
也许,无知就是不知道的意思哈。
后来,好不容易调到县城。表面看来,在高大的政府上班,是不可能有风湿病的。而谁知道,风光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当秘书要经常熬夜写材料,做办公室工作要经常加班。我的抵抗力能不下降?时间久了,风湿病就犯了。比如,有意义而没有意思的会议无休止地开,“风湿”之类就要捣乱了,痛得人十分难过。还得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装出一副很正的样子。我记得,会议室里的绿色植物经常枯萎,只得换成高档的塑料花。其实,一些美丽的幻觉,减轻不了人的痛苦。也许,潜伏的“风湿”与潜伏的“意识”已经联手,发现我开始向强权“卑躬屈膝”,或对上访的群众有一点“昂首挺胸”。就要用痛的方式提醒我:一定要活得像一个人。
说实在话,谁都想医好自己的病。
而病急乱投医,自然会遇到一些卖“狗皮膏药”的。如果挡不住他们的花言巧语或者“赌咒发誓”,当然就要上当受骗了。结果是,风湿没有除掉,反而整得奇痒难受。我还是不死心,又想到唐代的《捕蛇者说》蛇能够“去大风”,就去买蛇来炖汤或泡酒喝,但常常收效甚微。后来醒悟,蛇祛风的方式是以毒攻毒。现在养的蛇都“温柔”成玩具了,怎么“秒杀”得了变异的风湿?而人活着,总会有一点希望的。比如,那正宗的中医按摩,坚持下去就有效。着实让我惊讶的是,那些盲人为何就能“看见”人的穴位,揪住那些伪装的风湿之类,狠狠地把它们掐死。
可惜,人居环境并不乐观。事实上是,风湿之类在一点一点侵略人体,寒冷会不会一天一天逼近人心?
我个人的感受是:春天,风与湿就在我的骨肉间争抢交配繁殖。夏天,潮湿的风吹得我的神经乱舞,直到不停地滴水如汗。秋天,风湿之类为争抢食物和地盘而频频演习。冬天,毒蛇也要冬眠,可能还会做一个弃恶从善的梦。而小小风湿因子精力旺盛,常常在夜间活动。天气变化,更是充满激情,大肆活动,十分嚣张。这让人联想到,国际风云变化,恐怖行动就更加猖獗,不断发生自杀式爆炸事件,让心虚的政客们惊慌失措。
我倒是不慌,就是痛,最冷的夜晚最疼。我还想坚持到底。如果痛彻灵魂,就证明自己还活着。或者还能深刻地预告,人类的气候又要变了。
姓名:林晓波,供职于成都学院。
【本文入选2015年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中国 书籍出版社 主编:毕凌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