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又到了榆树钱儿飘香的时候,每当走进经常晨练的操场,便会在不经意间,看见一棵棵榆树上结满了一串串嫩绿的榆树钱儿,密密匝匝、层叠着、拥挤着、微风一过,这些枝桠就会舒展腰身,那一层层圆圆的鼓鼓的榆树钱儿,鲜洁而又细嫩,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下绿润得那么剔透,阵阵幽香是那么诱人。仿佛一位位待嫁的新娘、风情万种,迎着五颜六色的蝶儿翩翩起舞。置身于那一道迷彩般亮丽的风景线下,不由得想起了北周文学家臾信的诗句“桃花颜色好如马,榆荚新开巧似钱”。多么形象美丽的的比喻啊!唐代著名诗人岑参也有诗曰:“道傍榆荚青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可见榆树钱在古时就已经很受人们喜爱了。古人尚且对榆树钱如此青睐赞美,此时此刻一缕情丝竟也油然而生,思念起家乡那榆树钱儿的味道了……
儿时的记忆总是那么清晰,那个艰苦的岁月里,即使是城里的孩子,平日里也很难吃到水果,更没有余钱买糖果吃,榆树钱儿就成了我们最美味的“零食”。等到春天来临的时候,细细的枝条上挂满了成串成串淡绿色的榆树钱儿,微风一吹,清香四溢,眼见着它们露出圆圆的笑脸,在高高的枝头上摇呀摇,仿佛一群调皮的绿衣仙子们手里拿着诱人的糖果在撩拨着我们的食欲,似乎在说:“来拿呀!”那淡淡的幽香、那甜甜的味道,简直让我们垂涎欲滴、跃跃欲试。于是低一点的枝条刚刚鼓出嫩芽儿就被“洗劫”一空了,我们常常要爬到很高的树杈上去采摘榆树钱儿。第一个爬上去的总是伸手先撸下一大把,塞进嘴里,美滋滋地先品为快,下边的小伙伴就会急得团团转,这个喊:“给我掰个大杈”,那个喊:“快点给我一个……”年少不谙世事淘气的我们常常会把榆树弄伤,胳膊大腿常常会被树里面隐藏的毛毛虫咬伤,也常常会因为上树刮坏了衣裳,被大人嗔怨,但这些都阻挡不了我们那贪吃的欲望,常常会乐此不疲地围着这充满淡淡芳香的老榆树享受我们的“战利品”。
那个饥荒的年代,大多数人家的粮食都不够吃,榆树钱儿就成了调剂的美味了。每年,榆钱正嫩的时节,母亲就掰下许多串满榆树钱的枝条,给我们做起各种“佳肴”来:有时母亲把榆钱儿和面和在一起,蒸出热乎乎的面卷子;有时母亲会把面做成疙瘩汤,然后洒入一层榆树钱儿,搅匀,出锅,盛在碗里,简直香气扑鼻。母亲在用榆树钱儿做饭的时候,我们总会围在她身旁,禁不住满口生津,淘气的我总会第一个伸出小手蘸一下,放进嘴里咂咂地品着,真是香甜可口,别有一番滋味。在那个粮食紧缺的季节,能吃到这样的饭菜,也算是在享受“美味佳肴”了。每每回忆起这一切,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宋代大文学家欧阳修吃罢榆钱粥所发出的感慨:“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
榆树钱儿成熟的时候,就变成了淡黄色,老师常常带着我们,用针把落在地上的榆树钱儿扎起来,然后在操场的四周种下去,当小树苗慢慢长大就会被修剪成榆树墙,我们常常在榆树墙里外藏猫猫,在大榆树下玩跳房子、抓小鸡的游戏,家乡的榆树,你见证了我们多少成长的足迹,留下了我们多少最纯真的梦想与欢笑啊。
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儿时的小伙伴也早已各奔东西。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随着城市绿化的加强,越来越多的树木走进了城市,老榆树和榆树钱儿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只有公园里或者乡下蹊径才能看到一些老榆树的影子。现在很多孩子大概也都没看到过榆树钱儿,更没吃过,所以他们是无法体会到榆树钱儿给当年我们这一代人带来的快乐和幸福感。唯有那一棵棵饱经岁月沧桑的老榆树,依旧周而复始地挂满成串的榆钱儿;依旧是那么的清翠欲滴;依旧散发着她固有的淡淡的清香;依旧用她那温润而又坚毅的目光在见证着岁月的变迁和社会的进步。徘徊在榆树下,忍不住伸手摘了几片,送入嘴里,依旧是甜丝丝的感觉,虽然再也感觉不到儿时那种特殊的香甜可口之美,但是榆树钱质朴无华的经年不变的淡淡的清香味儿,依旧令我回味无穷。是啊,时过境迁了,或许是今天美味的东西多了,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了,然而,那回忆却更加强烈地冲击着我的心房,榆树钱儿,你带给我们的不仅是甜丝丝的味道,还有甜丝丝的回忆,回忆中珍藏着母爱与乡情,你的枝枝杈杈,曾留下了我们纯真的友情和童年的快乐!
含着一片榆树钱儿,用心细细回味着童年的味道,思绪万千,不禁喃喃自语地感慨道:“闲看榆钱缀满枝,几多趣事忆儿时。频尝旧岁饥寒苦,犹喜甘甜润情思。”
回味着童年的榆树钱儿,淡淡的、真实的、朴素的、无华的清香,所有纯真与美好都在此时回来了。榆树钱儿曾经的味道又回归到我的口里、心里,那是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味道!
作者简介:田玉锋,辽北雨风,铁岭市作家协会会员,昌图县作家协会会员,铁岭市《辽北文学》编辑,作品曾发表于《辽宁散文》杂志,《铁岭文艺》杂志,《调兵山文学》杂志,《铁岭日报》《辽沈晚报铁岭版》《铁岭广播电视报》
【本文入选2015年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中国书籍出版社主编:毕凌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