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家里姐妹好几个,她是最小的一个。她长得非常漂亮,这是大家公认的。
那年,他刚上学,家里弟兄好几个,他排行老二,他在他们班是最聪明的一个,这也是大家共知的。他是她的邻居,他们两家关系非常好!
七十年代,每个家庭都有个共同的特点---贫穷!但是这些并不影响孩子们那快乐而美好的童年!
又是丰收的季节,生产队开始割麦子了,大人们熙熙攘攘的在前面挥舞着镰刀,小孩子每人提一篮子,跟在后面捡掉在地上的的麦穗。
她个子矮,年纪幼小,总是提不动那装着麦穗的篮子。
他总是默默地不时的帮她提着篮子。
那时的天空总是那么清澈,那么湛蓝,五月的风一会儿吹动着金色的麦浪,一会儿夹杂着麦香的味道徐徐扑面,让人觉得温暖而舒适。
她总是那么天真,小孩子一会儿忘了干活,跑去玩耍:“哥,这是什么花?”她手里拿着一棵紫色的小草,总是这么叫他,他喜欢她这么叫他。
“这不是花,这是一种草。”他耐心的给她解释。
“哥,你看这蝴蝶漂亮吗?”
“漂亮!待会哥用麦秸给你编个笼子,把它放在里面。”
回家的路上他帮她提着篮子,她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装着蝴蝶的麦秸笼子。
她殷切的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好和他一起去上学,可是她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而他小学已快毕业了。又是一年后,她知道他去镇上上初中了,一年中她见不了他几次。
他暗暗地盼望着她快点长大,他可以骑着单车带她一去镇上上学,可是他已去城里上高中了,她还没上初中。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风吹麦浪的季节又到了,他考上了大学,左邻右舍都去送他,毕竟他是村里多年来唯一的大学生呀!
她躲在人群里偷偷的看着他,这样的离别让她心痛!她不敢上前和他说话,毕竟她现在已经上初中了。八十年代的农村还是很封建的。‘他还是她哥吗?’她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那天,他要异乡求学,老乡们都来送他。他看见她在人群后面,闪烁的眼神,让他心里隐隐发痛,他想上前抱抱她,可碍于这么多人面前,他忍了。
她也高中毕业了,尽管她为了他已尽了全力力,但还是没考上大学,农村的女孩子不上学了就回家务农,家里分了责任田,她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可她永远也忘不掉的就是他。她总是不经意的知道他的消息,他被分在外县工作了。这就预示着他的将来和她可能永无交集。于是,她结婚了,和一位农民。
他在外乡工作不稳定,几经周转好不容易有了定性,他才知道她已经外嫁他乡了。不久他也结婚了,和他领导的女儿。
为了生活,她和爱人出外打工,各种各样的工作她都尝试过,各种各样的苦她都吃过。可无论身处何方,哪怕是千里之外,她也知道他的情况。后来,她有了孩子,又回到老家,在县城里开起了加工厂。她每天和工人们一样,起早贪黑的干活,平日里总是埋头苦干,默默不语。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一直和一个人在说话!她知道他去了边疆,得五六年才能回来。她每天为他祈祷:希望他平平安安!
从边疆回来的列车上,他透过窗子,望着一望无际的原野,不由得想起小时候那个风吹麦浪的季节,不知道她还好吗?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不经意的想起她。尤其在边疆这段时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与日俱增!并且时时刺痛着他的心!下火车的那一夜,他和来接他的老乡喝得酩酊大醉。
不久,这位老乡组织了一个老乡会,那天,几位老乡来到她家,非劝她去参加,拗不过去,她去了。那天来的人真不少,她也摸不着头脑,这所为何?宴席过半,只见那老乡宣布:待会儿,会来一位重量级人物,他就是新来的县长,同时也是我们的老乡。饭店的大门被打开,他走进来,他老了,身体也发福了,两鬓已有些许的白发。毕竟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她,他还是按耐不住激动,开门的手有点颤抖。
她看见他走进来,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站起来了,可她又悄悄地坐回了原地。她用手拢了额前的头发,她尽量掩饰自己的惊慌,只是低低的垂着眼帘,不敢正视他。
他就坐在她对面,久久的注视着她,她眼角已有了细小的皱纹,清瘦的面孔有些苍白,他欲言又止。
那天大家散得很晚,最后,只剩下他和她面对面的。
她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梦里期盼已久,如今真的相见,却不知所措。
他哽咽的说:“今生,我只想抱抱你!”
她泪雨滂沱:“哥!”
这迟来了三十年的拥抱,让他们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涯!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想起你轻柔的话语曾打湿我的眼眶......却没能等到阳光下这丰收的景象...........
她继续她的加工厂,有时望着天空发呆:又到了丰收季节了,仿佛听见收割机的隆隆声了,21世纪早已不用人工割麦子了,也没有小朋友捡麦穗了。也再没有邻家小哥的故事了!
他在工作百忙的罅隙里,隔着大厦的落地窗,眺望着远方的郊区:五月的风总是多情的踏着千山万水,如期而至,撩动着人们的心弦!他又闻到了久违的麦香的味道了!那金色的麦田,那涌动麦浪!让他的心又延伸到那个动人美丽的画面......
蔚蓝的天空下......
“哥,这是什么花?”
“这不是花,是一种草!”
“哥,这蝴蝶漂亮吗?”
“漂亮!待会儿,哥给你编一个笼子,把它放在里面。”.......
作者简历:李庆慧,笔名:凌风劲竹,生于一九七五年,女,河北巨鹿县人,现是一位幼儿教师,本人没有什么大作,只在小报纸上发过短稿。
【本文入选2015年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中国书籍出版社主编:毕凌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