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小名孙三,在村里是“祖宗辈”,所以村里的人称呼“三爷”。
三爷娶过两回媳妇,到头来还是光棍一条。
二十岁那年,三爷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媳妇大俊。大俊长的很水灵,个子高高的。人们都说三爷好运气,有艳福。
三爷不爱言语,看上去很木呐,用乡下的人说法:三爷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庄稼汉子。
与三爷相比较,媳妇大俊性格很开朗。和三爷结婚之初,大俊有说有笑的。没过一个月,就变的无精打采了。
村人就和三爷开玩笑:三奶奶怎么了,刚进你家门时候的那个欢实劲呢。你和三奶奶睡觉的时候悠着点,得知道疼人家,不能没完没了。三爷听了这话脸色通红,很尴尬。
后来人们才知道,大俊无精打采的原因不是三爷没完没了,而是根本就没有行动。
三爷和大俊结婚半年就开始吵架。大俊对三爷整天没有好脸色,摔摔打打的。还骂三爷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木头一个。三爷也不和大俊争吵,只是偶尔分辩几句。
三爷的爹娘死的早,哥哥比三爷大十七岁。三爷是哥哥嫂子抚养大的。俗话说,老嫂比母。三爷的嫂子就劝大俊,说你婶子啊,他叔就是不爱言语的老实人,你成天这样子对待他三叔让外人看见不好,人家会说你欺负老实人啊。
大俊说,大嫂他哪里是老实啊,他是个傻瓜啊。老嫂子说他叔哪里傻了,不就是老实吗。
大俊吭哧了很久,鼓足了勇气说我的嫂子啊,他不傻的话我怎么现在还是个大闺女呢?
老嫂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他婶子你再说一遍,啥个意思。
大俊说老嫂子啊,我还是个大闺女啊。
半信半疑的老嫂子找到三爷直接问,我说他叔,他婶子说她还是个大闺女,这是真的吗?
三爷的脸顿时红成了抹布,然后蹲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再也不说话。
老嫂子问三爷到底是啥回事,三爷不说。
老嫂子问三爷,你看不上他婶子吗。
三爷不答。
老嫂子于是揪着三爷的耳朵,让三爷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三爷疼的直咧嘴,红着脸说我怪害臊嘛!
老嫂子终于明白了。使劲地踢了三爷一脚说,他婶子骂的不错,你真是个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木头一个!
老嫂子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男人——三爷的哥哥。三爷的哥哥一开始不相信。说他不至于这么傻吧,他是说着玩儿吧。老嫂子说这种事情还能有假,我都问清楚了。三爷的哥哥找三爷核对,结果三爷还是回答:我怪害臊嘛!
三爷的哥哥狠狠地打了三爷一个耳光,大骂三爷。你混蛋,咱爹娘死的早,我和你嫂子找东家去西家,托媒人给你娶媳妇,我们图的啥,为的啥?你娶媳妇为的啥?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咱爹娘睡在地下能安心吗。去,去给他婶子道个歉赔个不是,就说过去做的不对了。
老嫂子和三爷说,他叔啊,你哥说的是这个理啊,你这样做对得起咱死去的爹娘吗,不孝有三无儿为大,你这是不孝啊。
三爷的哥哥嫂子苦口婆心,可是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大俊对三爷仍旧没有好脸色。
又过了半年,大俊跑回娘家说啥也不再回来了。三爷的哥哥嫂子去了好几次,大俊就是不回来,说是要和三爷离婚。大俊的娘也说自家的闺女不能跟个傻子。
就这样大俊和三爷离了婚。
三爷的哥哥斥骂三爷,三爷还是说:我就是怪害臊嘛。
三爷的老嫂子虽然是个善良人,可是心无城府,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里藏不住话。一来二去,全村人几乎是家喻户晓,都知道了三爷的事儿。
从此,三爷有了个外号:傻三儿。
三爷的事儿成了村上的笑柄。
好好的三爷由于这件事情闹的名声不好了。村里人有的见了三爷就开玩笑:三爷,今个还害臊不?老实的三爷一开始还不恼,到后来谁要是和他开这种玩笑他就骂人,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三爷23岁那年又娶了一个媳妇四丫。四丫因为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腿脚有残疾。
三爷结婚的头天晚上,三爷的哥哥特意嘱咐村上的大马。大马啊,我交给你个任务,明个儿你三爷要结婚,你要给我听你三爷的新房,听听你三爷表现咋样。大马是村里听新房的老手,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结果三爷结婚的第二天,大马就拍着手和三爷的哥哥说,大爷爷你放心吧,这回三爷的表现好极了,这个三奶奶不会再和三爷离婚了。
确实如此,四丫和三爷结婚后比较和睦。
谁知不到一年,四丫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
从此三爷再也没有娶上媳妇儿。
三爷的事情从小我就听村里人说过多次,不是村里人特意和我说,是村里的人在聊天时说的。村里人说起三爷的事儿,连说带比划,生动形象。我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三爷如今还在世,今年已经八十岁了。
【本文入选2015年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 中国书籍出版社 主编:毕凌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