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与众不同的事物。比如说与众不同的城。
诚然,每一座城都有它沿袭至今独有的历史文化和地域特色,纵然物换星移,它们也都在长生天的“春风化雨”之下诉说演绎着自己的风尘和精彩。然而,此刻最让我魂牵梦绕的莫过于南昌城了。
天气晴好的十月,空中微微笼着几丝清爽,一个很有质感的季节。
漫步在南昌的街道上,你不会像以前来到某个与你素未谋面的大城市一样,由于同那里过快的生活节奏不相适应而尴尬。对于像我一样不习惯在钢筋水泥构筑起的大城市生活的人群来说,南昌俨然更符合我们的心境。
看到此处,或许你脑海中会浮现出一个现代化程度较低,风景秀丽雅致的边陲小城。如若这样想你可就错了。在这里,高楼大厦林立,车辆川流不息,各式商品琳琅满目。然而,城市化的外壳丝毫掩盖不了它古雅瑰丽的内在气质。南昌城之独特,我想首先体现在它的城市布局。
难以忘怀初次投入她怀抱的那一刻:放眼望去,几乎到处都分布着一座座弥漫着典雅气质的江南小桥,一个个富有诗情画意的亭台楼阁,而它们又被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所包围,同时你也会惊奇地发现,这种格局并没有使彼此任何一方显得突兀和别扭。反而,它们共同构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和谐和融洽。在很多城市,偶尔有几处古式建筑景观诸如古典园林,古代楼阁等,都会在现代化的逼视氛围下显得单薄和可怜,每每走出那些景点,你都会伤感不已,慨叹那些曾经的风华已经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头。但在这里,古典和现代平分秋色,却又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古式建筑和现代大厦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我已经分不清我是走进了一座江南古城还是一个现代化大都市。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滕王阁,我看到的是一个雄奇壮观的江南名楼“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它高大巍峨,毫不逊色于楼外的现代建筑,庄严威武又不失美观,比起很多江南楼阁,滕王阁似乎更有气势,难道因为它是江南唯一一座皇家建筑的特殊身份吗?或许真是如此,大唐滕王李元婴皇家的不凡气度凝聚成了这滕王阁的骨架。无论从外面步入滕王阁,还是从滕王阁走出去,你都会发现它与外界过渡得十分完美,进而不得不慨叹于如此精巧的“南昌元素”。
南昌之独特,也表现在它的自然环境和城市化建设能够像孪生兄弟一样血乳交融,和平共处。你永远都想象不出一个省会城市的环境保护得有多么好,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人心中那个“穿着皮鞋越走越干净的”的上海。上海的街道干净异常,地面上难有碎屑,甚至尘土。而南昌不仅在地面街道上没有脏物,就连湖中都少有杂物,这是我在各个湖泊之畔漫步之所见。在青山湖,我时而眺望湖面,时而浅滩戏水,凝望着湖水有规律地拍打着摊上的岩石,心中滞留已久的尘埃似乎早已被冲散到九霄云外,内心得以净化,变得一片空灵。
说起这青山湖,就自然会谈到南昌的另一奇特之处——南昌的水。你没有猜错,南昌城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水城,它因水而生,因水而盛,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水网密布,光是这些湖泊的名字就会让你眼花缭乱,青山湖不过是闪闪“繁星”中的某个而已。民谚“七门九州十八坡,三湖九津通赣鄱”或许是最好的说明。
不过,像湖泊这样较为单纯的大规模水景是不足以完全呈现出南昌水的神韵的,若你想领略它更多的魅力,八大山人故居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通往八大山人故居的青云谱路上,和煦的日光勾勒出两侧古雅建筑的轮廓:古色古香的古董店,墨香四溢的文房四宝店…足以使游客目不暇接。当地的居民也似乎在潜移默化中沾了文墨之气,言行举止间儒雅不凡。一提到名人故居,我脑海中本能般地描绘出一个这样的画面:稚拙简陋的茅草屋,杂草蔓延的墓碑,萧条凄凉的诗句……而当故居蓦然伫立于前时,景象却与之截然不同,谁会想到,这故居所在,竟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水上园林?
和风送暖,水光潋滟,我终究情难自禁,搭上一叶扁舟,泛舟游于湖面之上。这故居所在地绕水而建,可谓别出心裁。当我靠近湖心时,完全被这个江南园林震慑了:散发着树脂香味的大樟树、苦楮树还有各种不知名的百年古树缠绕依偎在一个个白墙朱柱、精致考究的亭台楼阁上,静谧而清幽。湖水清澈明净,一条条肥硕的金鱼自由地嬉戏,一只只优雅的天鹅追逐水波。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洒落下来,幻化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一阵清风掠过,光影跳动闪烁,明明灭灭,水波浮动,花影摇曳……浮想联翩之际,准会有人作如是想:就算是古代的皇帝,享受到的也不过是此情此景了吧。都说苏州园林美不胜收,我只觉得这青云谱更胜一筹:它不仅有苏州园林的鬼斧神工,还有前者所没有的依托大片湖水营造出来的独特的组合美感,很多江南园林虽然也有湖泊,水池之类的景观作衬托,但是像青云谱这样整个园林都建立在大湖之上的园林实属罕见,也难怪了作为明朝皇家后裔的八大山人——朱耷会将此处作为自己终生艺术创作,陶冶情操的绝佳场所。
南昌作为一个秀丽的山水之城,美伦美奂的自然景观带给看客们很多惊喜,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它还扮演着历史文化名城的特殊角色?或许你会疑惑,不过当你的脚踏入南昌博物馆后,所有的疑惑便涣散冰释:珍贵的巨型甲龙化石,数以千计的生物标本,历朝历代价值连城的精美瓷器,神秘独特的客家风情,无一不向你展示着南昌的悠久历史。后来我还了解到:早在6000多年前,南昌已有人口安居,3000多年前,青云谱至艾溪湖一带就形成了居民密集带。随着中原文化南渡,南昌在历朝历代统治者的重视下一直处于低调却蓬勃的发展中。或许正是由于它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才有了后来广为人知的八一南昌起义,它使共产党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的第一枪。从远古走向现代,这个不起眼的南方城市在中华文明的延续中却从未缺席,而是在缄默中不屈不挠,奋勇向前,最终一鸣惊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美好的城市,孕育出了情趣高雅的南昌人。他们大都喜欢哼唱小曲儿,好像有说不完的高兴事。如果你运气不错,还能听到风味独特的采茶戏。在八一公园和百花洲之间的石路小桥上,我还有幸看到这样的画面:两位中年妇人面朝湖面,身形挺立,神色虔诚,薄唇翕张。侧耳倾听,竟是佛教经典《金刚经》!她们是借用佛经熏陶自己的心灵?还是为某个亲友祈福?无论哪个,都让人唏嘘不已。
温和的南昌人另有热情的一面。无论朝气蓬勃的少年儿童,热情洋溢的青年,精明干练的成年人,抑或老态龙钟的老人,当你求助时,他们都会散发出如火的热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甚至还会主动上前帮你,令行者虽身处异地却也能嗅到家的味道。
在一家温馨的餐馆,我缓缓地端起一碗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煨汤,轻轻地啐下一小口,香醇的滋味瞬间溢满了整个身子,疲惫之意一扫而尽,肠胃酣畅地吸收着一丝丝养分,整个身心都畅快起来了。玩味着“舌尖上的南昌”所特有的郁香,只觉得南昌城的味道也愈来越浓郁,又回想起一路上众多免费的景观,优质廉价的餐饮住宿,一种别样的温暖萦绕心头,经久不散……
南昌是奇特的,南昌是瑰丽的,南昌是深沉的,南昌是低调的,南昌更是温馨的。这里有独特神奇的自然景色,叹为观止的文物古迹,遗世独立的江南园林,温和又不失热情的南昌人……更重要的是,它的独特中透露着和谐:古典与现代的和谐,环境与城市化的和谐,人与自然、社会的和谐;它的与众不同中也包涵着相同,那就是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话题:爱和感动。我觉得,读万卷书也好,行万里路也罢,都是为了从独特中寻找和谐,从不同中寻找相同,从林林总总的万千物象中寻找最朴实的真理和最真诚的情感。
作者简介:李旭,山西省大同市左云县人,热爱文学,在国内各大报刊发表过作品,并多次在相关比赛中获奖。